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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薄荷

作者:吴义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2年05月19日

  早上,来到中学北校门口,看到花坛里的红花奇木,挤挤挨挨,纯粹地青褐色,我怔怔地伫立在那里,心中一片落寞与空茫。记忆中,在这个花坛的边缘一周,都是野薄荷围拢着、簇拥着,翠绿、蓬勃,充满生机,曾经是校园北门的一道风景。

  带着淡淡的怅惘,我绕着花坛的周围巡走了一圈,努力搜寻着野薄荷残留的影子,希望能找到,哪怕是一株。也许,是苍天眷顾我这颗虔诚的心,在浓密的红花奇木遮掩的底部角落,有一小片野薄荷,稀稀拉拉,娇小而脆嫩,但精神昂扬,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卑微。此刻,我的眼前亮堂了许多,失落的心获得些许的慰藉。

  对于这里的野薄荷,我曾经有着一股难以割舍的情结。记得两年前,那是2018年,我担任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从6月10日开始,我带领孩子们集中到学校东校区进行最后三天的考前复习,那时的我跟孩子们关系融洽,我们感到紧张而快乐。下课了,因为教室离北校门近,我踱到那边,无意中发现花坛周围有一大片的野薄荷。只见它们长得散漫而随意,蓬勃而恣肆,摇曳于暖暖的夏风中,矗立在花坛的边缘角落,湮没在风尘里,不争奇斗艳,不炫耀自我,翠绿饱满,朴野无边。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摘了一片,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顿时清凉爽口,沁人心脾,惬意无比。

  彼时彼刻,目睹着花坛里的野薄荷,我陷入了深思。它们随性地生长在边缘角落,而我在中学工作近20年,已无数次地往返于此,却为何视而不见。人,往往自诩自我的伟大与清高,漠视一切身边细微生命的存在与价值,目空一切,忘乎所以,而野薄荷却默默地生长,无声地呐喊,自立于自己的精神天地,长出一片精彩与价值。

  面对如许的生命,我的心底不禁掠过一丝羞愧。于是,怀着对野薄荷的欣赏与敬佩,我回到教室,跟孩子们聊聊有关野薄荷的故事与精神,散淡而轻松。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既让他们卸下考前的那份负重而紧张,又让他们学习野薄荷要做一个低调而务实的人。在那堂课的结束时分,我在黑板上重重地、粗粗地写下“做人不炫耀”几个字。也许是巧合,在6月13日上午的第一场语文中考的第一个看拼音填空就要求写“炫耀”两个字。也许是受我的影响,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孩子们总是在野薄荷旁边徘徊,你摘一片,我摘一朵,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像一只只小蜜蜂在辛勤地采蜜,丝毫没有中考的焦灼与忙碌。那一年中考,我们班的孩子考出很不错的成绩。

  出于对野薄荷的喜爱,我尽力打听询问有关它的讯息。据门卫老张介绍,这里的野薄荷很多年前就存在,门卫换了一任又一任,但野薄荷却在默默地、悄无声息地生长着。老张说,野薄荷有清凉解毒、消暑降火的作用,他每年夏天都要摘一些薄荷叶,洗净后放入茶水中,喝了对身体有好处。后来,还有些街上的村民,得了带状疱疹等皮肤病,来到花坛里摘野薄荷。老张说自己也不阻止,毕竟人要有一份善心。听着他的话,我感到老张也像野薄荷那样朴实与真诚。我也从他那里了解到,原来这里的野薄荷长得红红火火,去年由于迎接上级卫生检查,校工老正用“灭草剂”把野薄荷当成野草灭除了,现在存留的那一小簇是当时“躲”在红花奇木丛中的那两株野薄荷蔓延而成的,侥幸“把根留住”,野薄荷,生命力真得很强大。否则,我的眼前将会一片虚无。

  现在,野薄荷似乎成为一张金色的书签,镶嵌在我生命的册页里。为了让野薄荷在我的身边停留、切近,时刻品咂到它的纯净与清雅,我特意从这有限的那一小片野薄荷中挑选出几株,种到花盆里,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同时,我也恳求校工老正,今后要“手下留情”,让东塍中学的校园里多一份清凉,多一份美丽,让野薄荷成为师生们心中永不凋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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