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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去玄言 专崇实际

——朱自清先生在临海

作者:王荣福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2年04月11日
朱自清在临海的居住地——旧仓头杨家外貌。
1921年12月31日,欢送俞平伯赴美国考察时在杭州合影,右起:俞平伯、朱自清、叶圣陶、许昂若。
1946年,朱自清与陈竹隐、朱乔森、朱思俞、朱蓉隽在一起。
图为1925年朱自清在清华园。
1924年,与温州同学合影,右二为朱自清。
该留念照背景为佩弦楼。

  白云中有我,

  天风的飘飘,

  深渊里有我,

  伏流的滔滔;

  只有青青的、青青的土泥上,

  不曾印着浅浅的,隐隐约约的,

  我的足迹!

  这是中国现代散文名家、诗人朱自清著名长诗《毁灭》中所勾勒的诗人的自我形象,传达了朱自清先生长期以来潜伏于心中的“丝毫立不定脚跟”的空虚感,表现了他不愿长此以往地飘忽在白云天风之中,沉溺于深渊伏流里头,立志要脚踏实地、埋头走去的决心。

  《毁灭》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利用中国传统诗歌技巧创作新诗的第一首长诗,也是奠定朱自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应有地位的重要创作。这首诗,是朱自清先生在临海执教于浙江省立第六师范(现台州中学前身)时完成的。

  1922年春,朱自清先生应浙江省第六师范校长郑鹤春的聘请,只身前来临海教书。从杭州到临海,先生走的是水路,船到江下街埠头再坐轿子到学校。这是一个薄阴的日子,轿子在偏僻幽寂的街巷中穿行,使这个刚走出都市的多情文人十分惊诧:堂堂府城怎会这样冷清!

  由南而北,等他看见清绿的北固山下,点缀着几幢朴实的洋房时,已经到了学校了。六师的学生很朴实,对朱自清慕名已久,热烈欢迎他的到来,但先生只身一人,特别想家,到了夜晚,孤灯独影,望着那盏闪烁不定的灯光,强烈地想念起远在杭州的妻子和儿女。

  古城临海风光幽雅,六师的环境景色宜人,尤其学校庭院中那株雄伟繁华的紫藤花,更给朱自清先生带来无限快慰。学生上课去了,只有他一人在花下徘徊,暖和的晴日,鲜艳的花朵,嗡嗡的蜜蜂,酝酿着一庭的春意。先生迷恋那苍老虬劲、宛转腾挪的枝干,看那一缕缕下垂的细丝,临风婀娜。以致于离开临海十余年,经历了颇多的生活周折之后,每当回忆起在临海的日子,依然是那样动情。

  朴实自然的风光能给先生些许的安慰,而郁积于胸中的苦闷情绪更因这幽寂的时日翻腾起来。和大多数经历过“五四”运动洗礼的知识青年一样,当朱自清他们在为改变中国的历史面貌奔走呼号,指点江山,满以为从此祖国山河必定焕然一新的时候,摆在国人面前的却是各系军阀在帝国主义的操纵提调之下,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的丑剧。面对如此现实,朱自清感到痛苦、困惑、惶惶然。他意识到过去其实只是沉湎在幻想的梦之国里,并不知道现实世界与自我内心世界的距离。走出校门,接触社会,阅历一多,思想开始踏实。返顾过去,想想现在,心中不禁萌发了严重的失落感。

  性格内向的人,追求都是执著的。尽管朱自清发现当初那么热烈向往的“希望”之花已经枯萎,心中感到剧烈痛苦,却始终没有颓唐,一直面向人生,苦苦探索。在临海,先生在给友人俞平伯的信中说,“日来时时念旧,殊低徊不能自已。明知无聊,但难排遣。‘回想上的惋惜’,正是不能自克的事。因了这惋惜的情怀,引起时日不可留之感。我想将这宗心绪写成一诗,名曰《匆匆》。”

  4月底,因为先生和杭州一师还没有完全脱离关系,一师的同学们又要求先生回去,而六师学生得知也极力挽留。朱自清对六师的同学说:“暑假后一定回台州来。”

  无论是在杭州还是携家眷回扬州和家人团聚,朱自清都没有停止思索人生问题,他不赞同那种不管什么法律和道德,只求刹那的享乐的“刹那主义”;也不愿沉湎因怅惘而空虚的飘飘然。他决意改变思想状况,绝不颓废,坚决摆脱生活中的种种纠缠,立定脚跟,安下心来从事实际工作。扬州之夜,先生默坐沉思,诗情奔涌,乃提笔抒写一首长诗。但家中人多事杂,定不下心来,只写了个开头,暑假已经结束了。

  9月间,朱自清和妻子武仲谦,子阿九、女阿菜乘轮船又到临海。一时找不到住处,暂住在新嘉兴旅馆,六师同学听到朱先生来了,欢腾雀跃,连夜赶到旅馆探望。

  天气闷热,灯光昏暗,但师生都十分高兴,挥扇长谈。朱自清从行李袋中摸出一个小皮包,从里头掏出一卷稿子,同学们拿来一看,是名曰《毁灭》的诗稿,才写两节,读后都十分感动,盼望他赶快写完。

  临海依然是那样荒漠、冷清。全城除了那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大白天都难得见到行人,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只有从人家窗口透出一点灯亮,偶尔看到过路人拿着的火把。朱自清一家借住在旧仓头一杨姓家的楼上,书房面临大街,可以清楚地听到路上行人的说话声,但因为太空旷,过路的人也少,所以听起来就好像是远风送来似的。他们是外地人,也不喜欢交际,所以没有什么朋友熟人,家里只四个人厮守着。这个小家庭给先生带来了极大的温暖。有一次他上街回来,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武仲谦母子三人并排坐在那里,三张脸天真地笑嘻嘻地望着他。朱自清蓦地感到有一股暖流淌过心头,这感觉十年以后在散文《冬天》中仍清晰地记得:“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

  寂静的环境,温暖的家,使朱自清在教务活动之外能更投入地深思反省,梳理过去,筹划将来。11月7日,他给俞平伯写了一封信,明确今后的生活态度:

  弟虽潦倒,但现在态度却颇积极;丢去玄言,专崇实际,这便是我所企图的生活。

  与此同时,朱自清将纷乱的思绪幻化为生动形象,借助想像的羽翅,继续谱写自己的心曲。

  寂静的家庭也有热闹的时候,那便是学生的来访。朱自清教学认真,循循善诱,对人和气,同学们都喜欢和他亲近。或在夕阳斜睨的傍晚,或在灯光融融的良夜,他们时常来到朱自清的书房,向他请教问题,翻阅堆积在案头的新书报,十分融洽。12月的一天,当学生们又来到他家时,朱自清拿出刚刚写毕的长诗《毁灭》的原稿,同学们一看,是分行写的,如果把稿纸连接起来,足有两丈长。

  朱自清通过奇妙而独特的想像,把郁积在心灵深处的复杂思绪形象化地表现出来,把人生、社会、家庭对自己的种种诱惑和压力景象化,当作阻碍自己“专崇实际”的纠缠,因此他都要“撇开”,都要“丢去”,他看穿这一切,要挣扎着走“自家的路”。长诗的最后是毁灭的终结,“什么影像都泯灭了,什么光芒都收敛了”,于是,“拨烟尘而见自己的国土”,诗人庄严宣告:

  摆脱掉纠缠,

  还原了一个平平常常的我!

  从此我不再仰眼看青天,

  不再低头看白水,

  只谨慎着我双双的脚步;

  我要一步步踏在土泥上,

  打上深深的脚印!

  贯穿于全诗的“丢去玄言,专崇实际”实在就是这首长诗的主题,而长诗艺术上的探索也是费尽心机的,朱自清主张“长诗底意境或谓情调必是复杂而错综,结构必是曼衍,描写必是委曲周至”。在《毁灭》里,诗人汹涌的情思,便体现在那回环往复的曼衍结构之中,通过复沓、对比、象征、比喻等种种手法,委曲周至地表现出来。

  正当《毁灭》于1923年3月在《小说月报》发表时,朱自清接受了浙江省立第十中学的聘请,离开临海和六师,到温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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