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们一家人的心中还是起了个大波澜。

　　“兜兜”走了，选在中考后的第二天，我们都没在家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她知道中考这几天我们都很忙，便一直默默地勇敢地忍受着病痛坚持着。

　　小文还在南京读书，我们不忍心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英子要去上班，也没办法最后送走兜兜，她把兜兜用过的碗、梳子、穿过的和还来不及穿的衣服等打包收拾好，反复叮嘱我要把兜兜送到祖宗的墓地上去，要用毯子把她包好，并把那些漂亮的衣裙烧在边上。带走兜兜的时候，我特意快速把门带上，想把英子关在门内，怕她伤感，但是她还是重新把门打开，呆呆地站在门口目送着兜兜进入电梯。

　　兜兜是2013年暑假来到我家的，从朋友那里抱来时只有拳头那么大，圆滚滚的，一身棕色卷毛，长耳朵，小尾巴，长相很洋派，贼溜溜的小眼睛最是惹人怜爱，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小文一眼就喜欢上了。从此她就成了我们家庭中的一员，我们全家都护着她，宠着她，连我在家里的地位从此也跟着从老三降为了老四。

　　兜兜这个小家伙特别地黏人，小时候她就一直缠在你的脚边，不是趴在你的脚背上，就是把前脚搭在你的小腿上，要不就睡在你的拖鞋里。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准会跳上沙发，用嘴把你的手拱开，钻进你的怀里，让你搂着她，安抚她。英子是兜兜认定的“妈妈”，是她最最亲近的人，兜兜不容许别人亲近她的妈妈。有时小文抱一下英妈妈，或是在英妈妈脸上亲一个，小兜兜立马会迅速赶过来，对着小文就是一阵尖叫，只怕英妈妈被小文抢走了。兜兜最喜欢的事是让你带她去兜风，一旦上了车，她便无法安安静静地坐着，而是用她独有的言行指令你打开车窗，然后她站到车门的把手上，把头伸出窗外，任凭迎面而来的风撩起她的一头长发，此时的她，显得十分惬意。晚饭后去灵湖遛弯是兜兜最放飞自我的时刻，那时候，她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草地上时而打滚，时而蹦得像兔子一样飞快。

　　兜兜跟我们在一起的9年，给家里带来许许多多的快乐。每次回家，还没出电梯，她便远远地嗅到主人的气息，早早地在门口等候迎接我们了，用爪子拼命地扒拉着门，呜呜作声。一见我们，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咬着你裤管不放，一定要让你先摸摸她的头或抱一下她才肯罢休。如果今天你回家没动静，她没出来迎接你，那她准是在家犯什么错误了，要么实在忍不住把尿尿在卫生间了，要么把家里的布娃娃咬破了，要么翻倒垃圾桶了，然后躲在沙发下床底下让你找不着。当你气头过了，她又乖乖地自己从哪儿钻出来了。你要出门了，她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你，眼睛里充满着期待，希望你能带她走。如果你穿好鞋，在门外把手一挥，叫声：兜兜，走！她准会像一道闪电一样从屋内窜出，发出异常兴奋的叫声。

　　兜兜除了吃狗粮外，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苹果，她老是把苹果片吃得沙沙作响，美味十足。而她向我们讨吃的神情常常让我们忍俊不禁：后腿立起，用两条前腿扒拉着你的裤管，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你，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扭动着小蛮腰，好似小孩子向父母乞求赖吃，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撒娇模样，让你不忍心叫她在一边干等着，于是已经送到嘴里的肉也要挖一点出来喂给她。她最喜欢吃鸡蛋和肉肉。一闻到蛋香与肉香，立马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后来发展到一听到磕鸡蛋的声响，就会从房间里马上跑过来，让我们不得不佩服她的灵敏。于是早上烧水煮蛋的时候，我们一定会为她也准备一个。当然，前提是要听话。英子把她调教得很好，让她坐下，她就自觉地坐下。

　　兜兜可机灵了，记得有一回我穿好袜子鞋子急匆匆地出门，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听见兜兜在里边急切地叫，跟平时叫声很不一样。我非常奇怪，重新打开房门，发现兜兜竟一边叫着一边用前爪不停地扒拉着我的手机，原来是我穿袜子的时候把手机放在小板凳上忘带了，真是神了！还有一次，我和英子一起回家。发现兜兜居然没来迎接我们，我们找遍书房卫生间角角落落都不见她的踪影，呼唤她也没有动静，真是奇了怪了。后来在推开小文衣柜的移门后，才发现背包的夹缝里露出一条小尾巴，我们呼唤她她还赖在里边不出来，跟我们捉迷藏，真不知她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把移门关回去的。疫情横行蜗居在家的日子里，我们全家进行锻炼总动员，跟着电脑做健身操，兜兜也加入了队伍，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向左，她也向左，我们向右，她也向右。英子练瑜伽的时候，她在边上跟着做拉伸，把小蛮腰拉得细长细长，惹得一家人都哈哈大笑。

　　一年前，兜兜突然病了，发现她身上长出了肿瘤，在宠物医院前后做了两次大手术。然而这肿瘤像山上的野草，切了又长，长了又切，割了又马上长出来，实在无力斩草除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病情也不断加重，腹部全是肿块，开始狗粮不吃了，继而鸡蛋也只能吃一点点，后来连肉肉也不感兴趣了。她一天天消瘦，精神也一天天萎靡，外面溜达也不想走了，趴在地上整宿整宿地咳嗽，喘着粗气，似乎呼吸非常困难，你呼唤她，她头也抬不起，只是向你摇动着小尾巴。到最后，她就远远地钻到沙发底下去了，不想让我们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我们都十分心疼，想挽救她却束手无策，我也曾建议英子让她安乐死，可英子始终舍不得。中考来临了，兜兜已经奄奄一息，连趴在地上也趴不住，都是直挺挺地躺着，我担心她挺不过这几天，但坚强勇敢的她还是熬过了三天中考，让我可以腾出手脚来为她安排后事……

　　送走兜兜后，屋子里依然留有兜兜身上熟悉的味道，我们的生活中依然到处晃动着兜兜的影子。一出电梯，似乎听见兜兜在扒拉着门迎接我们；一坐下看书备课，总感觉兜兜一直在脚边打转；一拿起鸡蛋，似乎兜兜从阳台那边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没了兜兜的日子，我们的生活节奏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