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当这首儿歌响起来,年味就开始飘在中国大地上。传统的中国年,是从母亲精心熬制的那碗腊八粥的浓香里轻轻漾开的。
腊八粥的内容非常丰富,粥中有黑米、大米,再加核桃、红豆,还有穿紫红衣裳的花生、红通通的干枣。米和豆经过几个小时的慢火熬制,香软滑腻,放点葡萄干和冰糖再熬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热腾腾、浓稠稠、甜滋滋的腊八粥,在案几上列次蹲踞。喝一碗,暖暖的,驱散了满身的寒冷和疲惫。
年,便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忙年的内容,像做腊八粥的辅料一样,丰富着、缤纷着。人们把日子挤弄成密密匝匝的忙,总有一股忙不完的劲、说不清的喜、等不及的盼。各种年货就在忙碌和欢喜中粉墨登场。各种零嘴做起来囤起来,炒豆、瓜子、花生、炒米糖,一应俱全。腊肉、香肠一串串挂在阳台上,飘着诱人的香味。捣出来的年糕又软又糯有嚼劲,刚出锅的红糖麻糍带着黏黏的香,蒸出来的白面馒头又松又软。平时在生活辛劳中摸爬的人们,终于在岁寒深处可以轻松地歇一歇,开怀地喝几杯自家酿的香醇的米酒。
年味流淌在腊月廿四的除尘中。全家总动员打扫卫生,戴上纸帽和袖套,举起鸡毛掸子,把家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清扫干净,该扔的扔掉,该换的换掉,添上簇簇鲜花和鲜绿盆景,挂上雅致的书画作品,整个家焕然一新。扫尘日,扫的不仅是灰尘污垢蜘蛛网,扫的还有陈旧的观念、不良的习气,用满身心的干净明亮迎接新年的到来。
年味流淌在腊月里的各种祭祀中。备好香案和各种供品,茶米豆腐水果样样齐全。瓜果菜肴流光溢彩摆满供桌,供佛供天供神供祖先,每样礼数不能少。袅袅香烟中,恭恭敬敬地礼拜,诚诚恳恳地祈福,期待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摇曳的烛光,闪亮着对先人最诚挚的怀念。中华民族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体现了慎终追远、修身齐家为天下的远大情怀。祭祀永远是过年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它让我们找到根的力量,是诗礼传家孝亲尊师的宝贵传承。
年味流淌在中国人喜欢的那一抹红里。中国红,是民族传统文化中最激情的元素,是喜庆日子里最鲜艳的底色,似朝阳铺锦,如丹霞流光。每年的春节,总是把中国红发挥到极致。一盏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于夜色中照亮繁华的街道;一副副红纸黑字的春联,于墨香中飘逸着新春的祝福;一枚枚锦鲤般鲜活的中国结,于交错中汇聚着同心的力量;一串串绚丽多彩的红鞭炮,于脆响声中驱邪纳福,喜迎新岁……那沉沉的红包映着灿灿笑脸,那红红的唐装流传着古韵遗风,那鲜红的旗袍透露着满园春色的明媚。中国年,就这样汇成一片红色的海。
年味流淌在人潮涌动的春运中。当春运大幕訇然开启,火车站、飞机场、港口和码头,回家过年的人们提着大包小包,拖儿携女,踏上归乡的旅程。行囊里装的是好吃的年货,是精心挑选的给亲人的礼物。穿越春运的时光隧道,一个流动的中国跃然眼前。绿皮火车里的春运,曾有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挤。曾经在暴风雪中行驶,回家之路,艰难而辛酸。如今,人们坦然地行走在旅途上,迎面而来的是如诗如画的风光,还有那近乡情切的喜悦。无论身在南国边陲还是北疆,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的念头不会消失。回家过年,是华夏儿女情感的归属、幸福的源泉。千里之外,重洋远隔,游子不管漂泊在何处,回家过年,永远是挥之不去的最永恒的乡愁。
归心似箭,穿越万里关山,回到翘首以盼的亲人身边。等待的是父母殷殷惦念,是妻子望眼欲穿的相思,是儿女骨肉亲情的拥抱,是熟悉的家的味道,是邻里乡亲温暖的问候。除夕晚上的年夜饭,是年末的高潮,举杯共饮,言笑晏晏。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美味的佳肴,还有酒的浓香,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中散发温情。这平常的人间烟火,最能抚平凡人心境,吃出了久别重逢的幸福滋味,也吃出了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年味流淌在家人一起看春晚。一家人团团围坐,茶几上放着各种小吃,捧着泡好的清香的茶,等待春晚的节目隆重开启。在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中,观看精彩纷呈的节目。歌曲、舞蹈、戏曲、小品、相声,这些喜闻乐见的节目洋溢着浓郁的家国情怀,见证着时代的变迁,昂扬着向上的精神格调。在歌曲中,在欢笑中,度过一年中最难忘的日子。除夕夜,一起在看春晚中守岁,守着故乡缓流的云和低语的风,守着做人的规矩和朴素,守着善良的愿望和美好的向往。所有的悲伤将会过去,春暖花会开,秋至结硕果。
年味流淌在正月里各种各样的聚会中。亲友会、同学会、乡贤会、相亲会,难得有机会聚一聚,见面第一句总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大家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胡侃,聊一聊过去一年的经历,谈一谈新年的新打算。回娘家拜年,陪老父母过几天温馨日子。正月里,最忙的是媒婆和红娘,热线电话一通又一通地打,七大姑八大姨的外甥侄女都找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来配对,说不定千里姻缘一线牵,歪打正着合成了一对。
年味流淌在乡村搭的戏台中。正月里看社戏,场场爆满,路两边的小摊摆满了孩子们喜爱的玩具和食物。《五女拜寿》《打金枝》《红楼梦》《梁祝》,都是乡亲们爱看的剧目。各剧团当红的花旦和小生铆足了劲地表演,俊美的扮相,精致的戏服,细腻的唱腔,让村民们看得如痴如醉。优美清婉的越音曲调让戏迷们爽爽地过把瘾。在延绵不绝的历史长河中,乡村社戏荡漾着人们的所想所爱,是江南水乡永不褪色的绚烂篇章。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来临,春节就接近尾声。吃过糟羹和汤圆,看了花灯和舞龙,春节就谢幕了。上学的,上班的,外出的,又都忙碌起来,奔赴新年下一个起点。
红红火火中国年仿佛一袭红装、凤冠霞帔的新娘,于锣鼓喧天的热闹中款款走来,又在不经意中消失不见,留给我们一整年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