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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探幽

作者:何薇薇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0年03月20日

  岁在庚子,月在仲春,惊蛰后二日,烟雨稍霁,鸟雀相呼,阳和方起,中气乃生,遂邀同窗朝出,赴岐石山访卢师。

  轻车熟路之易驰,得以闲情盘游入山,沿途花草精神,熏风流丽,见春色如许,好不畅意。一路通达,巳正安抵,院前青枝尚未透梢,却有八角金莲已待放,花草茵茵,悉皆欢喜。未见卢师,先惊檐下犬吠,惹得远处同类遥呼应,山间飞鸟竞闹林,一时生机勃发,人物俱显。卢师闻声而出,迎入屋内。方寸陋室,仍是布被瓦盆,却更见微密道心,宇宙六合,尽在其中。同窗以画赠卢师,卢师嘱落款以纪。同窗既羞且慌,手亦颤颤,笔尖未落,不知所思何,已自捧腹难仰,吾与卢师见此形势,未问其里,亦已绝倒。三笑彻于室,俗世退于外矣。

  继至坡下着棋坑中着棋亭。有唐一代,长庆年间,黄水叶氏先祖,见此处山水皆妙,雨露清禁,鸟兽怀任山林,寿夭消于旦暮,遂携子孙迁居至此。后寒山子修在寒岩洞,叶祖与其弈棋于幽僻处,遂名着棋坑。卢师隐九载,亦爱此间土物,故建着棋亭,以追先贤。亭前峰峦绵亘昭旷,无所防护,放眼望去,隐约葱郁间,数株野樱玲珑,几许嫣红,酬谢春风。亭边空谷清光,中无喧杂,惟啾啾有鸟,若吹玉笛,自谐天籁。曼声长啸,草木皆应,风林皆鸣,更觉虚寂。归坐亭内,卢师汲泉煮茗,山泉清冽,饮之如甘露洗心脾,润枯肠,泯烟火,凝玉华。此情此景,当有妙音,吾取琴对而抚之,冷冷七弦,万木澄清,一念忘机,大虚无玷。若得人忘机于物,则物亦忘其机,坐忘之法,想来如此。

  午昼,饭于农家,室有老妪,年愈七旬,朴居简行,和顺亲善,裹麦饼相请,吾三人备食甘滋。饭毕,卢师引领,自着棋坑向下,欲访幽胜。山间狭道陡绝,探步前行,足下枯叶萧飒,索索作响,不觉其身渐远,时而蜿蜒夹道有野芳拽衣,时而崖边羊肠遇枯藤阻路。险则险矣,然途中或见蛛网缥缈,野樱落于其上,似轻纱织锦,或见岩衣斑驳,翠色渲染其间,如千里江山。目之所及,涧草有色,野花无名,绿阴沉浮,松萝交映,不觉心旷神怡,尘俗尽消。忽至一洼处,但见层岩稠叠,左有石室向南,浑然修真之所,右有碧草生于岩间,流水自上而下,哗然濯洗,其茎摇曳,其叶滴翠,水气氤氲如烟生。如此古质与绝丽相伴,蓬莱胜境,便即是也。摄与友人,友人笑谑:山中流水自有之,城里妇孺惜不知。复行数里,又见叠岩翠微,却与前处不同,草木丰茂浴泽,更有惊天巨石,数屋之势,凌空而架,依稀有石刻,然天长日久,难辨图文,徒留悬疑。细观道旁岩间,有地黄许多,想来待得地黄开紫花,山水长卷,色彩斑斓,何曾是人间!吾三人皆呼,必有仙,必有仙!

  及归,回望四野,不觉感叹,云雨朝暮,草木春秋,尽日无人,自有清风,何劳行客多愁。姑且于岩破处,携回一方山石作茶台,不令多情空嗟呀,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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