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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颐煊小停云山馆里的“兰亭序”

作者:陈引奭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2年04月01日

▲洪颐煊撰、洪瞻台书《兰亭图》跋

▲陈均小停云山馆图轴

▲临海洪氏小停云山馆《兰亭序》刻石

  洪颐煊(1765-1837),浙江临海人,清代嘉道年间著名学者、藏书家与收藏大家。

  《清史稿文苑》载:“洪颐煊,字旌贤,临海人。少时自力于学,与兄坤煊、弟震煊读书僧寮,夜就佛灯讲诵不辍。学使阮元招颐煊、震煊就学行省,名日起。嘉庆六年,充选拔贡生。入赀为州判,权知新兴县事。适阮元督粤,知颐煊学优非吏才,延致幕府,相与谘诹经史。后卒于家。性喜聚书,广购岭南旧本至3万余卷,碑版彝器多世所罕觏。著《礼经宫室答问》《孔子三朝记》《管子义证》《汉志水道疏证》《读书丛录》《台州札记》《筠轩诗文集》。”他的儿子洪瞻墉,字容甫,号少筠,诸生。例授布政使司理问衔。工篆籀。著有《建元分类考》二卷、《台州金石略》一卷、《钱王铁券考》三卷、《兰雪轩钱谱》十四卷、《倦舫书画金石目》一卷。

  一、关于小停云山馆。

  小停云山馆是洪氏父子的居所,也是他们收藏图书文物之所。据冯登府《小停云山馆记》,为洪氏父子自广东归来买陈氏宅院修葺而成后,榜以此名。山馆藏书3万余卷,汉唐宋元碑版2千余通,以及钟鼎彝器、法书名画等,著有目录,贮庋山馆。“小停云山馆”之名取自陶渊明诗意,有“思亲友”之意。

  冯登府作《小停云山馆记》时在道光十四年。但是,“小停云山馆”之名在洪氏任职广东之前即已有之。临海博物馆藏有海宁陈均所绘之《小停云山馆图》,其款署:“嘉庆庚午十月九日,筠轩十兄大人由都门重返山左,灯下作此,并以志别”,洪颐煊在广东任上,即带此画,所以其装裱的绫边空白之处,有刘彬华、张维屏、宋翔凤等洪颐煊在广东为官为幕时的同僚好友题诗数十首。洪氏父子所购藏的书画,如在《王维雪江胜赏图》的卷后,也记有“道光三年二月十三日,临海洪颐煊题,男瞻墉谨书,时在粤东小停云寓斋”,并钤有“小停云山馆”细朱文印。道光三年与道光四年,洪氏父子所刊之《兰亭序》刻石与《倦坊法帖》刻石上,也有“小停云山馆”朱文印章。由此可知,“小停云山馆”之名洪颐煊早已使用。且因是长时间在外为稻粱谋,故而有“思亲友”之意。而广东告老归来后,在巾子山北麓修葺的院落则是沿用了之前已在使用的馆名。

  二、项士元先生的记载。

  项士元先生是近代台州著名学者。他在《小停云山馆金石书画过眼录》(载民国《文澜学报》第二卷第一期)中记道“小停云山馆,在临海巾子山北麓旌贤坊(俗称芝麻园),洪筠轩先生(颐煊)藏书之庐也,嘉兴冯登府尝为之记。先生通经博古,收藏甚富,先后为孙渊如观察、阮芸台相国幕宾,所见益广,其所撰著,多行于世。洪扬之乱,馆毁于火,藏书数万卷,均化灰烬,金石亦鲜传;唯拓本暨法书名画之类,以另室庋藏,得免于劫。予所居与先生邻,曩昔在里,时与先生之裔过从,恒展览旧藏,手加札录。兹闻所藏陆续流散,深滋惋惜!特为董理,分记如后”。项士元先生此文已经很明白地记录了洪氏小停云山馆所藏典籍与金石书画后来的命运,也提到了他早年曾与洪氏后人有许多交往,并展阅过洪氏收藏,做过相关记录。

  临海市博物馆藏有项士元整理的《小停云山馆金石目录》《兰雪轩书画目录》《倦舫法帖目录》合册。以此册所记与《小停云山馆金石书画过眼录》相比较,内容基本一致,但《过眼录》略有删节。根据项先生的文章与抄录的目录,可知洪氏当年已就馆中所收藏的金石书画作过整理,对其中涉及“兰亭”的条目也经过汇总分录。经校点,计有《兰亭散册》13件,兰亭甲集至癸集共10集96件,二者合计109件。

  从项先生记载洪氏父子所收藏的“兰亭”情况来看,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体系较为庞杂,洪氏父子考藏“兰亭”之本,既有传统的名拓,如宋代的定武本与定武肥本、初拓的神龙本,也有名不见经传的“不知处本”;既有各个时期名人名家的临本,如宋徽宗临本、宋高宗临本、赵孟頫临本,直至翁方纲临本;也有各种名拓的摹本与重摹本。

  二是时间跨度大,洪氏父子所藏“兰亭”,从其记载看(暂时认为其所鉴藏均符合历史真实的,是真品),从宋代初拓的定武本“兰亭”,直至清代中期的翁方纲临本,包括了由宋、元、明、清各个时期的“兰亭”临拓之本。

  三是收录的拓本中并不完全是王羲之“兰亭序”的摹拓本,同时也有些是具有关联性的藏品,比如有三件是明代摹刻的“兰亭修禊图”,以及鲜于枢创作的草书“兰亭序”拓本。

  四是洪氏父子把自己所摹拓的“兰亭序”也列入收藏,足见其对自己所得版本及摹刻水平的认可,但摹刻的石版原物未在目录之列,也体现了文人的偏好。

  五是历代虽然对王羲之的“兰亭序”有各种传说,但在现实上,从帝王显宧、文人学士、乃至僧俗坊间,都对之深有所爱、广有传布,好似一种虔诚的精神寄托,整体上存在类似宗教的膜拜与信仰。

  遗憾的是,洪氏父子小停云山馆所收藏的这一百多件“兰亭”历经百年沧桑后,目前所存无几,无法一睹其盛概与真实状况。项先生《文澜学报》发表《经眼录》是在1936年,当时即已得知洪氏所藏不断流散。在项先生日记中,也有他偶尔见到并收录过洪氏家藏之物的记载。解放后,项先生由杭州返回临海主持台州文物征集工作。洪氏家藏的金石书画有少量被征集为国家所有,目前保留下的不到30件套。

  四、小停云山馆“兰亭序”刻石。

  小停云山馆“兰亭序”刻石并没列入项先生的记录,进入记载的是其拓本。

  洪颐煊《筠轩诗钞》有清嘉庆庚午年(1810)所作《题陈伯恭宗丞定武兰亭卷后》诗:“永和三月天气新,同人祓除越水滨。一觞一咏偶然事,名士往往传其真。右军乘兴写此叙,笔妙龙腾杂风雨。昭陵嗜好天下稀,萧翼一赚成千古。当年欧禇临纷纷,意态各出夸风云。况复后来競刻石,长短肥瘦谁敢分。君从何处得此本,五字如新石未损。墨痕千载有光辉,评以定武理非远。我欲借此摹双钩,好手镌刻不可求。还君此卷三叹息,他时一梦燕山秋。”

  陈伯恭即陈崇本。陈崇本,字伯恭,河南商邱人,乾隆四十年(1775)进士,官宗人府府丞,为《四库全书》纂修官,善书画,富收藏,与翁方纲为金石友,是乾隆年间颇为知名的金石学家。当时,洪颐煊尚在孙星衍幕中,但以其学识,已与当时的学界有着较为广泛的交流。在这首诗中,洪颐煊对陈伯恭所藏的兰亭序拓本进行了考证,认定其为五字未损本,墨气有千年之光,鉴之为定武兰亭。在诗的末尾,洪颐煊即说到还归此本时心中的万般留恋,以及想要双钩摹刻此本却无镌刻好手的遗憾。

  所以,到广东为官为幕之后,薪俸有所结余,加上当年广东文物古籍的价格不高,洪颐煊一方面在增加自己的收藏,一方面也了解到广东有好的石料——端砚的砚石,以及好的刻工,所以刻帖的想法也就因此付诸实施。

  道光三年,洪颐煊父子完成了兰亭序的摹刻。道光四年起至道光六年,他们又完成了汇集明清两朝一百位名人诗书简札题跋的《倦舫法帖》的摹刻。刻石所用材料也是端石,刻工则是高要县梁琨、梁端荣父子。

  就其所刻之《兰亭序》,倒是没有如前诗所述,借来陈伯恭所藏的《定武兰亭》,而是摹刻了天一阁“神龙本”兰亭序的刻帖。究其原因,可能有三,一是陈伯恭所藏定武兰亭已经归还,且洪氏父子寄身广东,不方便借取;二是洪氏父子广为收藏的同时,识见益广,在比较各种版本的兰亭刻帖后,更倾心于天一阁“神龙本”兰亭序刻帖;三是洪氏父子手中已有天一阁兰亭刻帖的精拓本,更方便钩摹上石,前文所录洪氏所藏兰亭各集中,《兰亭丙集》之一即是天一阁本。

  现藏于临海市博物馆的小停云山馆兰亭序刻石为整块广东端石所制,长104.5厘米,高29.8厘米,厚5.5厘米。石面主体部分镌刻王羲之所书的兰亭序全文。刻石的最后则为一段楷书题识,内容为:“此范氏天一阁兰亭,明丰南禺考功所刻,道光癸未十一月八日重摹上石,嵌置小停云山馆,临海洪瞻墉识”。在这段题识中,此件兰亭刻石的镌制年代、版本来历、完成后嵌置何处都已交代得十分清楚了。丰南禺即丰坊,字人叔,一字存礼,后更名道生,更字人翁,号南禺外史,鄞(今浙江宁波)人,明代嘉靖二年(1523)进士,是著名书法家、收藏家,天一阁收藏最早的“兰亭”刻石,即为丰坊摹刻,目前还保存在浙江宁波天一阁中。因为丰坊精深的书法造诣,其所摹刻的“兰亭序”笔笔妥贴到位,结构张弛有度,“理、法、情、韵”迥出于他本之上,从书法本体审美而言,是镌刻到位且十分精彩的摹拓本。而“小停云山馆兰亭摹刻本”也是刻工精致,纤毫毕现,非常接近神龙本兰亭的笔致与韵味——这可知洪氏父子在此事上用力之深。

  五、“定武兰亭帖”。

  2015年6月30日,上海敬华拍卖有限公司春季拍卖古籍善本名人手札专场上拍有《明拓'激'字微损本定武兰亭帖》,记录中有詹景凤、笪重光、洪颐煊题跋。洪氏题跋为:“定武兰亭,今世所传以‘赵子固落水’奉为最佳,余未尝得见。得见者,唯东阳本耳,世皆以为定武嫡派。此本与东阳本吻合而精采过之,其为宋拓无疑。以姜白石定武偏旁考证之,东阳本‘岁’字山下戈右无点;死生亦大矣,‘亦’字作三点;兴感‘感’字,戈边作点,皆与白石本异。此本悉与白石本同。唯白石本未尝不‘不’字反挑脚处有一缺,此本无之,则此本又当在白石本前矣,洵可宝也。道光三年十月五日,临海洪颐煊记”。钤“筠轩”朱文印、“颐煊”宽边朱文印。

  道光三年,正是洪颐煊在两广总督府为幕,并广为收藏之际。小停云山馆摹刻《天一阁本兰亭序》也正是在这一年上石刊成。据上面所记跋文,洪颐煊分析此本“岁、亦、感、不”四字点画残损有无状况,与“东阳本”及“白石本”的定武兰亭加以比较之后,将之认定为“白石本”之前的宋本,一方面可知洪颐煊对兰亭刻石的各个拓本的传拓变化经过有其精审的研究;另一方面也可知道他对拓本年代与版本的分析,既有对纸墨气息的直观感受——如其所提到的“精采过之”,又会根据传统对拓本点画的残泐情况作详审的考证,属于严谨等考据学派等方式。

  当然,洪颐煊并不是专业的鉴定家,当时也没有更多的参考资料与科技手段,只能凭借有关的记录与记忆进行考辨。而碑刻在传拓过程中,特别是兰亭这样的千古名作,传拓之家众多,加之摹刻之人等理解各不相同的情况下,对于点画把握也各不相同。在流传过程中,在自然与人为损坏等情况下,如出现虫蛀、残破等,可能会有新的衍生。而拓手、水墨的掌控不同,又可以产生不同效果。所以,洪颐煊对此本兰亭拓本等鉴定结论与后世确实还是存在不同等认识。

  另外,从此跋文的语气分析,此件兰亭拓本也像是已入了洪氏收藏之中。这在洪氏另外一些藏品的考证题跋里,也有类似的语气与行文格式。对自家所藏略抒矜夸之意,往往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也难怪洪颐煊在其判断上会出现偏颇。

  前文所述洪氏所藏《兰亭散册》中,有詹景凤、笪重光、文嘉、申时行等所题跋的《宋拓定武兰亭》的记载。这件于2015年在上海敬华拍卖公司所拍卖的《定武本兰亭序》,记载有三人题跋与《宋拓定武兰亭》有很巧合的相似性,极有可能就是洪氏小停云山馆所收藏的本子。

  在有关公私收藏与拍卖记录中,涉及洪氏小停云山馆还有不少。2007年9月,瀚海拍卖公司也曾拍过一对新昌陈一桂(字月溪)集临兰亭赠与洪颐煊的楹联作品。洪颐煊与陈一桂久有诗书交,在洪颐煊的诗集中就收录有《题陈月溪垂钓图》的赠诗。

  六、临海市博物馆现存“兰亭图”及其他。

  临海市博物馆现在所藏“兰亭”相关金石拓片42件。经比对,可明确属于洪氏小停云山馆留存的仅有8件。其中《小停云山馆摹天一阁“神龙本”兰亭刻石》一件,拓本残件三件;宋《曾宏父凤墅兰亭图明洪武山阴摹本》一件;明《彰德周藩府兰亭图》残件一件(永乐十五年);明《建昌益藩府兰亭图》残件一件(万历二十年);《鲜于枢草书兰亭拓本》一件。此外,“东阳一白堂兰亭”清代翻刻拓本若干,版本与拓制均较粗劣,且无题跋印鉴,不能确定是否有洪氏所藏者。

  在《曾宏父凤墅兰亭图明洪武山阴摹本》卷后,洪颐煊也作有跋文,以明王佐《兰亭稧图记》所记述,考证此图即为明初所刻绍兴府石本。而其家中兰亭图另有周藩东书堂本与益王重摹东书堂本,并此共计三件。此跋文作于道光十三年,由其侄儿洪瞻台书写。由此跋可知洪氏的三件兰亭图即今尚藏于临海博物馆内的几件残卷。

  另外,在洪颐煊所著《台州札记》中,他对典籍中所记载的贾似道收藏刊刻兰亭事件有若干记录。如所摘录《癸辛杂识》中有:“贾师宪以所藏定武五字不损肥本禊帖,命婺州王用和翻开,凡三岁而后成,丝发无遗,以北纸古墨摹拓,与世之定武本相乱,贾大喜,赏用和以男爵、金帛称是。又缩为小字,刻之灵璧石,号“玉版兰亭”,其后传刻者至十余,然皆不逮此也。”《宋景濂文集》:“师宪遭审逐时,朝廷命王孟孙簿录其家,石刻兰亭多至八千匣。”洪颐煊所藏兰亭,虽然仅有百余种,但也是不少。而这记载也从另一侧面证明了他对历代兰亭的传拓经过曾经多有关注与留心。或许他们父子当时也曾有心,计划在系统收藏的基础上,对兰亭等传拓历史再做些系统性等学术整理。但遗憾的是,目前并未发现洪颐煊对兰亭传拓各本的系统考证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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