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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云无意傍琴台——台州古琴史话拾零(之四)

作者:陈引奭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1年06月25日

图为《洪颐煊小停云山馆课子图》中,壁上所挂的即是包裹着琴囊的古琴。

  洪颐煊(1765-1837),浙江临海人,清代嘉道年间著名学者、藏书家与收藏大家。

  《清史稿文苑》载:“洪颐煊,字旌贤,临海人。少时自力于学,与兄坤煊、弟震煊读书僧寮,夜就佛镫讲诵不辍。学使阮元招颐煊、震煊就学行省,名日起。嘉庆六年,充选拔贡生。入赀为州判,权知新兴县事。適阮元督粤,知颐煊学优非吏才,延致幕府,相与谘诹经史。后卒於家。性喜聚书,广购岭南旧本至三万馀卷,碑版彝器多世所罕觏。著《礼经宫室答问》《孔子三朝记》《管子义证》《汉志水道疏证》《读书丛录》《台州札记》《筠轩诗文集》。”

  小停云山馆是洪氏父子的居所,也是他们收藏图书文物之所。据冯登府《小停云山馆记》之说,为洪氏父子自广东归来买陈氏宅院修葺而成后,榜以此名。山馆藏书三万余卷,汉唐宋元碑版二千余通,以及钟鼎彝器、法书名画等,著有目录,贮庋山馆。“小停云山馆”之名则取自陶渊明诗意。(台州札记卷五p73小停云山馆条)

  冯登府作《小停云山馆记》时在道光十四年。但是,小停云山馆之名在洪氏任职广东之前即已有之。临海博物馆藏有海宁陈均所绘之《小停云山馆图》,其款署:“嘉庆庚午十月九日,筠轩十兄大人由都门重返山左,灯下作此,并以志别”,洪颐煊在广东任上,即带有此画,所以其绫边空白之处,有他在广东为官为幕时的同僚好友题诗,如刘彬华、张维屏、宋翔凤等题诗数十首。洪氏父子所购藏的书画,如在《王维雪江胜赏图》的卷后,也记有“道光三年二月十三日,临海洪颐煊题,男瞻墉谨书,时在粤东小停云寓斋。”并钤有“小停云山馆”细朱文印。道光三年与道光四年,洪氏父子所刊之《兰亭序》刻石与《倦坊法帖》刻石上,也有“小停云山馆”朱文印章。由此可知“小停云山馆”之名洪颐煊早已在使用。而广东告老归来之后在巾子山北麓修葺的院落是沿用了之前已在使用的馆名。

  临海市博物馆藏有洪颐煊留传的竹庵所绘《倦舫老人训子图》。此图所绘人物二,右边坐于榻畔者为洪颐煊本人,左立者应为其子洪瞻墉。画面中,榻上陈列青铜、古瓷、笔筒、册籍、还有插着牡丹的古铺首陶罐,书架上也有古籍、法帖、青铜、卷轴,以及文房用品等。洪颐煊一脸严肃,而洪瞻墉则惴惴然,垂手作恭敬状。书架前侧,悬有一琴,裹以青白团花琴囊。此场景,正是传统的文人书斋“左琴右书”的格局。书斋为敞轩之式,左为廊道,界以蓝漆栏杆,外有英石芭蕉。曾询及洪氏后人,这图中所绘之书斋,应即洪氏所筑之兰雪轩,大概位置在其院落东北侧后花园的桂树之东,即照壁后小屋(此屋为我母亲赁作琴室,我题“竹荫馆”于其壁间。屋北有小院,院中有竹石桂木,母亲常于此间课琴雅集)的东面,惜现已圮坏。他们幼小时倒还曾见过栏杆围廊。

  在洪颐煊所著的《筠轩诗钞》中,则收录有言及古琴的若干诗句。如作于嘉庆三年(1798)的《诂经精舍祀许叔重、郑康成两栗主纪事》五古长诗中,有“诸生竞劝学,颂春而弦夏。诗书既聿陈,俎豆欣荐藉”之句,讲的是恢复诂经精舍之后,在这里读书人勤学好礼的风气。在夏日的熏风中,他们是有抚琴之课的。当时洪颐煊在阮元的帮助下,也正是就学于此。所以,洪颐煊学问之余,应该也会常有抚弦弄琴之事。

  嘉庆十四年(1809),洪颐煊在孙星衍幕中,作有《斋中杂咏》诗四绝,其一云:“倦罢琴书意自慵,闲寻花叟问前踪。明朝有便即归去,何必龙鳞学种松。”嘉庆十九年(1814),有《正月廿四日出都門之官粵東途中有作四首》,其一云:“抛却琴书学宦游,萧萧裘马别皇州。风霜久历尘中苦,云树新添客里愁。岁月如流真可惜,头颅自误敢相尤。江山重叠羊城远,荔子红时好系舟。”時余引假回里抵粤東將及五月矣。嘉庆廿二年(1817),洪颐煊在广东。当时阮元正在两广总督的任上,他认为洪颐煊优于学问而拙于吏事,所以帮助他解去罗定知县的职务,随幕于己,任职钱局。洪颐煊为此作有《移监钱局》一诗:“茶灶诗床百样空,安排小院旧帘栊。琴无匣护还防雨,花有屏遮不碍风。容膝宁须书短劵,啣杯聊且看飞鸿。一钱不直真奴虏,错被人呼作富翁。”古代文人有抱琴挟剑,壮游四方之说。在以上这些诗句中,琴或许是有虚指的成分,但是,洪氏父子蓄琴、抚琴,在寄寓他乡时,以琴为伴,借琴声以为寄托,并将琴作为指代写入诗中,更多的应该还是其真实生活的写照。

  吴式芬是清代著名的金石学家和考古学家,清道光进士,官至内阁学士。生平专攻训诂之学,长于音韵,精于考订,撰有《捃古录》(二十卷,共录自商周至元代金石文18128种)和《捃古录金文》(三卷九册,共考释商周至元代有铭文的钟鼎彝器1329件)两部金石学名著,以及《金石汇目分编》《陶嘉书屋钟鼎彝器款识》《双虞壶斋日记八种》《海丰吴氏双虞壶斋印存》等重要著述、同时工于鉴别,善于鼓琴。他在浙江学政任上到台州临海做过主考官,并去过洪瞻墉的小停云山馆。一批文人在一起雅集之时,鉴别金石书画之余,应该会有操缦之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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